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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民间确实有用银元作为交易中介的情况。比如,流行最早也最久的西班牙银圆被称为“本洋”。因为银元正面有西班牙国王戴假发的肖像,这看起来有些类似释迦文佛的发髻,故而俗称“佛头”“佛头银”“佛面银”“佛首银”等。同时,又因为银元背面图案的中央为西班牙盾徽,其左右有一对海力士柱拱卫,所以西班牙银元又被称为“双柱”“柱洋”。
西班牙银元银占九成,成色相当不错。但在流通的时候,民间仍旧按照一般的惯例将之折为银两,以重量而非银元本身代表其价值。因为一个银元约重七钱两分,所以每单位银元通常按七钱银子折价。也就是说,尽管西班牙银元在中国的部分地区流通,但西班牙国王完全收不到中国人的铸币税。
这里所谓部分地区,指的是南方海贸发达的地方。因为税银上解北京的时候,银元会像其他杂银一样被熔铸成官锭。不会直接进入北方的流通领域。
而正是因为提前了解了这点,海商们才把一些银元重新铸成了方便携带与裁剪的银条带到北京来使用。
“有人送,我家里也就收藏了几个。”朱由校理直气壮地说道。
“原来如此。”汤若望并不怀疑。士大夫之间相互馈赠礼物是很常见的事情。南方的士大夫把洋银当成不常见的手工艺品带到北京来送人的情况是完全有可能出现的。
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中年儒生也把笔、墨、绘卷之类的家伙事儿给掏了出来,并问道:“哪位客官先请啊?”
“失陪了。”汤若望冲朱由校微微一笑,然后将中年儒生的问题转述给了海商们听。
“贝尔阁下,您先请?”金主迪尼什·若昂恭敬地摆手道。
“还是你们先吧。”汤若望也谦辞道。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也不知道迪尼什·若昂是跟谁学的这句话。
“请在这儿稍坐一会儿。”中年儒生将一根小木凳递给迪尼什·若昂,并对汤若望说道:“官正大人,在太阳落山之前都是可以作画的。在我为这位客官描摹的时候,您可以带着其他的客官去别的地方转转。”他已经弄得很清楚了,这个穿着官服的年轻洋人是这群色目人里唯一一个能与他进行正常交流的。
“那边儿有说书的,有唱戏的,还有杂耍的,你们可以去看看。”中年儒生示意道。
“好。”汤若望微微拱手,然后又将目光转向军火贩子哈拉尔德·布兰特。“说吧,你要我帮你向谁问什么问题?”
“贝尔阁下,劳烦您帮忙问问这位摊主。”哈拉尔德·布兰特看向朱由校,说道:“就问他是不是那天与朱阁下一起到徐阁下府上的那位小阁下。”
“什么!”汤若望的眼睛立刻瞪圆了。
汤若望之前就听商人们提起过此事。当时,商人们说,主导商贸洽谈的官员是一个姓朱的高个子男人。商人们观察得出,这位朱阁下的地位明显比徐阁下高得多。此外,海商们还说,朱阁下的身边有一个和朱阁下有长得很像的男孩,看他俩的互动方式,商人推测这个男孩应该是朱阁下的儿子。
据汤若望的了解,在大明,除了皇帝以外,地位高于六部尚书的人只有内阁六宰辅,司礼四太监,以及有爵位的勋戚。而内阁和司礼监里边儿,都没有姓朱的大人。因此,在本能地排除皇帝这个看起来最不可能的选项之后,耶稣会猜测,这位姓朱的大人,大概率是京师众勋戚之中地位仅次于英国公张维贤的成国公朱纯臣。但现在,这个猜测似乎应该被推翻了。
哈拉尔德·布兰特以为汤若望没有听清,于是又把之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但这时候,汤若望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他猛地看向缩在木工摊后边跟木头较劲的年轻人。而年轻人似乎也感知到了这个视线,又往后边缩了缩。
在汤若望的脑海里,眼前的年轻人逐渐和那位脸上始终挂着慈爱微笑的皇帝陛下重合了起来。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瘦削的两颊也飞上了一抹因为紧张和激动而生出的殷红。
“殿殿下?”汤若望的嘴唇开合蠕动,呓语般地吐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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