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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客官说什么?”中年儒生转过头去招呼客人。朱由校也小小地松了一口气。他心道:谎越扯越大,都快兜不住了。
“我说,这个画,多少,钱。”蓝眼白发的洋人减慢本就不快语速,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
“哦!是在下耳聋倒听了,这幅画二两银子。”中年儒生掏出一个正好一两重的小银块,同时伸出两根手指,摆出“二”的手势。“如果您要我现场给您画一副肖像,也是这个价钱。”
蓝眼白发的洋人只听得懂慢语速的简单对话,用词一旦脱离常用的范畴,他就只能求助于其它人了。他看向另一个有着淡褐色头发与棕黑色瞳仁的西洋人,用葡萄牙语问道:“贝尔阁下,请您告诉我,他在说什么?”
汤若望的全名是约翰·亚当·沙尔·冯·贝尔。但几乎没人会叫这个冗长的全名。徐光启是汤若望的长辈兼上官,但为了表示亲近,徐光启更喜欢称他为“汤小友”,其他的中国教友则更愿意以同辈之谊称呼他的表字,也就是“道未”,而在他获得皇帝陛下的授官之后,商人们则一改之前的直称,将之尊称为“贝尔阁下”。
商人们不知道六品官放在欧洲应该对应什么级别的贵族,但他们知道澳门事实上的直属长官,也就是香山县令,仅仅只是一个七品官。
“迪尼什·若昂。这位先生说,这画二两银子一幅,如果是现场作一幅画肖像画,也是二两银子。”汤若望一点儿也不想给这伙商人当随行的翻译,但这是龙华民会长的命令,他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
迪尼什·若昂点点头,然后又操起他那个蹩脚的中文发音问中年儒生道:“我能看看别的画吗?”
“请随意。”中年儒生摆出请的手势。
就在迪尼什·若昂翻看其他画卷的时候,那个名叫哈拉尔德·布兰特的军火贩子认出了朱由校。他戳了戳身边的法籍种植园主罗杰斯·海德里希,问道:“哎!你看那个男孩儿。他是不是在徐大人府上与咱们共进晚餐的小阁下?我总觉得有点儿像。”
“啊?你说什么?”罗杰斯·海德里希还流连在灯市的热闹与繁华之中而无法自拔。他行商已有十数年,但从未见过人气如此旺盛的集市。
“那个男孩儿。”哈拉尔德·布兰特引导罗杰斯·海德里希看向木工摊后边儿的朱由校。
朱由校也打量着洋人们。朱由校能确定自己见过他们,但他已经认不出谁是谁了。对于朱由校来说,这些洋人都长得差不多,除了发色、瞳色不同,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能让朱由校感到眼前一亮的,只有那个在画摊前做着翻译洋人。
而汤若望之所以能够引起朱由校的兴趣,倒不是因为他操着一口流利的京腔,而是因为汤若望的身上,套着一件“青色衣料、鹭鸶补”的官服。
“你是哪个衙门的六品文官啊?”朱由校问道。
“.”汤若望还在帮助葡萄牙船主迪尼什·若昂与中年儒生讨论肖像画的事情,完全没有听见朱由校的提问。
不过盯着朱由校上下打量的哈拉尔德·布兰特却注意到了这一举动,他挤过中间的几人,来到汤若望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恭敬提醒道:“贝尔阁下,有人在问你话。”
“谁啊?”汤若望略偏头,问道。
“那位阁下。”哈拉尔德·布兰特再次引导道。
汤若望顺着哈拉尔德·布兰特手臂方向的看去,正看见一双好奇的眼睛。这张脸虽然稚嫩,却给汤若望一种异样熟悉,同时又无比亲切的感觉。
“这位小友,我们在哪儿见过吗?”汤若望问道。天家父子的面相虽无十分相似,但五、六分还是有的。
“当然没有,如果晚生见过一个穿着六品官服的洋官儿,一定会记住他的脸。”朱由校不知道汤若望为何会有此问,他摇摇头,又把自己的问题重新提了一遍:“敢问这位大人隶属于哪个衙门啊?”
“钦天监,春官正。”汤若望正色回答道。
钦天监掌推历法的官正,一共有春、夏、中、秋、冬五位。排名不分先后,但一般以春官正为首。汤若望领到旨意的时候,五官正的缺是齐的。为了给他腾地方,在钦天监官员的考选、调任上有绝对话语权的礼部尚书徐光启,直接报皇帝允准,给正任上的春官正连升两级,调到南京去补钦天监监正的缺了。
“钦天监的官儿不都是世袭的吗?”中年儒生非常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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