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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孙传庭舔了舔嘴唇,说道:“事发之后,我们逮问了当日营中所有凑过热闹的兵士,以及上报此事的瞭兵。从旁还原的事情经过,大致是这样的.”
从发端到传递,再到结果。孙传庭详细地描述了他查到事实,最后总结道:“事情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色目人也不是为了煽动变乱,他只是有些魔怔了。”
“唔”杨涟听出了孙传庭评述中的倾向,但他并不对此置以可否,而是转头看向贺世贤。“贺镇帅,那队西洋兵一点儿都没有抵抗吗?”
贺世贤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肯定道:“确实没有抵抗,我到现场没多久,他们就主动缴了械。事后,尤世威也说,色目兵是在被包围了之后才拔的刀。很可能是出于误会。”
有时,一个善意的问候若是听岔了,就有可能被理解成挑衅。因为误会而发生对抗的现象,在如今的辽东并不罕见。像同驻一地的浙兵和土兵,虽然都属于广义的南兵,但还是不免因为语言上的误会发生口角,乃至发展成斗殴。一般来说,只要不动刀子,不闹出人命就不算什么大事。
听完,杨涟心中已经有了个大致的轮廓,于是问道:“换言之,旁人的口供能佐证通事狂言煽动的事实,但西洋兵没有被煽动起来,我们的兵更是对此避之不及。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贺世贤应答,孙传庭也没有异议。
“人关在哪儿?”杨涟又问。
“镇抚司衙门大牢。”孙传庭说。
“走吧,去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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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步行来到沈阳中卫镇抚司衙门。他们刚进门没多久,听见了动静的镇抚使赵梦淮便带着一众属吏迎了上来。
“卑职拜见贺镇帅、杨中丞、孙主事。”赵梦淮长揖道。
“带我们去大牢。”贺世贤只点头作为回应。
“是。这边儿请。”赵梦淮没有多问,弓着腰杆便在三人面前带起了路。
虽然各地情况各有不同,但从仁、宣朝开始,都指挥使司及以下卫所的地位就开始呈现出总体的下降趋势了。仁、宣以后,都指挥使司的地位更是每况愈下。经过数代的发展,在九边十三镇,以及其他常设总兵官的地方,纯粹的不领总兵官、副总兵、参将、游击、守备等实职的都司、卫所的掌印和佥书,更是完全退出了指挥序列,变成了纯粹的军政官,或者说成为驻地指挥官的属吏和助手。
所谓的“世官世禄不世职”,一个世袭武官,不管祖上怎样威风,想要拥有领兵统兵之权,则必须经过武举考选,由兵部验核并疏报皇帝批准,才能实领差事。
这种对于祖制的改良,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世官不世能”所导致军队衰败,也给能战敢战的普通人提供了一个上升通道。如果按严格按照洪武军制,“少为厮养,后从军”的贺世贤,是绝不可能靠着累积军功,爬到一众卫所世官的脑袋上的。
关押传教士阿尔法罗·冈萨雷斯·德·门多萨神甫的地方,是一个有着二百年历史的地牢。这个地牢极深,即使天光大亮,也照不到底,必须靠着人造的光源,才能看清路。
地牢里只有一条用石头铺就的通道,通道宽得可供四人并肩穿行。路的两边是用小臂粗的原木制成的栅栏,栅栏上面镶着烛台,烛台后面就是关押囚犯的囚牢了。
地牢里不只关着西洋传教士,还有一些违背了军法,但又不至于处死的犯人。
“就是这儿了。”赵梦淮将三人带到地牢尽头,靠近刑房的地方。
“上过刑了吗?”杨涟看向被莹莹烛火照亮的刑房,问赵梦淮道。
“没有,就只是问审了。”赵梦淮说道。
“重刑多冤狱。”孙传庭在杨涟的背后说道:“他很老实,没有任何对抗的举动。所以我就没让镇抚司的掌刑官下来。”
“嗯。”杨涟微微点头。“开门吧。”
“是。”赵梦淮从狱卒的手里接过钥匙打开门锁,接着用火折子将嵌在囚室石墙上的蜡烛点燃。幽禁也是一种刑罚,在这地牢里,除了巡房和送饭,是一点儿火光都不会有的。
“你是谁?”阿尔法罗·冈萨雷斯·德·门多萨神甫眨着眼睛,显然还没有适应骤起的光亮。
“我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辽东巡按,杨涟。”杨涟的声音还算柔和。“我们说过话,你应该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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