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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镇涛的面前摆着一开一合两封文书,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收到来自指挥使司的命令。
从他收到新的命令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刻钟了,但他没办法把事情交代下去,因为办差的人还没有回来。
他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衙门外边儿响起了木轮碾压青石板的声音。
“见过佥事大人。”陆文昭带着卢剑星步入正堂复命,而沈炼与殷离则继续押着马车走后门将人犯赵南星押送到东司房狱去。
“起来说话。”海镇涛眼里的沉思之色消散。
“谢大人。”陆文昭和卢剑星同时道谢,先后起身。
“顺利吗?”海镇涛没有一上来就说新的命令。
“顺利得很。”陆文昭回答说:“进他家的时候,赵南星就坐在会客厅里。他穿戴得很整齐,等我们向他展示佥签驾帖表明身份和目的之后,他也很顺从地让我们给他戴上枷号,并主动走上囚车。他应该是预料了这一切。”
海镇涛不冷不热地轻笑一声,说道:“外边儿闹成这个样子,整个京师的官场都在震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尽管这一系列的事件与绝大多数黔首并不直接相关,但审案本身一向是茶余饭后的高档谈资。无论是谁,无论掌握多少信息,都能扯上两句。更何况还是这种直接牵扯了正三品正堂官和从三品副堂官的大案。
会审当日,前往紫禁城请旨的帝师何宗彦还没回来,会审的结果就像夏日惊雷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从都察院所在的阜财坊中部开始,传遍了京师内外双城三十六坊。
在何宗彦带着圣上的口谕,命令锦衣卫将人犯孙如游移交给主办此案的都察院,并迫使东厂提督崔文升带着一众番子悻悻离去的同时,住在北居贤坊柏林寺附近的赵南星也得知了会审的结果。
“佥事大人,要不要去请刑宽来帮忙审讯?”东司房没有刑名,如果要刑讯犯人势必外请。
不过在这里,陆文昭使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心眼儿。北居贤坊和大时雍坊一个在内城的东北角,一个靠近内城的西南角,两者之间的距离极远,如果在赵宅和东司房的这两点之间拉一条直线,会发现刑宽的家宅就在这条线的不远处。也就是说,顺路。
陆文昭之所以多此一举,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管赵南星的案子。因为拿到了孙如游的真实口供,并得了司礼监的面授机宜,所以陆文昭比海镇涛乃至骆思恭都要了解宫里对此案态度。
他甚至不用动脑,只用腚眼儿思考就能知道,赵南星这老头儿完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宫里肯定不会要他公开说实话,要么让他扯谎作伪供,要么就让闭嘴不说话。
宫里不让人说话的方式通常是杀人灭口,但宫里杀了人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运气好,宫里抬一手,定成自杀,并默许你毁尸灭迹。运气不好,就是你用刑失当。宫里会在你顶缸之后,悄悄地拿笔钱抚恤你的家人,并给你的儿子一个蒙荫的名额。如果宫里下了命令,而你又不愿意,那宫里就会把银子换成刀子,逼你愿意。
陆文昭当然明白,皆大欢喜的处理方式是劝服犯人作伪供,如此一来宫里高兴,办案子的人高兴,犯人说不定也能获得恩赦。这样一来功上加功,一个案子办完,说不定能连跳好几级。但这种事情向来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陆文昭的直觉告诉他,赵南星和孙如游不是同一类人。而且赵南星也没有在北京国子监读书的嫡孙。
“不必,指挥使司又来了命令,要我们东司房把人送到北镇抚司去。”海镇涛遗憾地摇摇头。
海镇涛知道陆文昭派了人去威胁孙嘉绩,以保证孙如游不会临场翻供。但陆文昭没有把孙如游的真实口供告诉他。陆文昭交差复命的时候只给了伪造后的口供,在那之前他就把原口供给烧了。所以知道这份儿东西存在的锦衣卫,只有陆文昭、卢剑星以及沈炼。
“什么?”陆文昭下意识地想笑,但他一下子就绷住了。
陆文昭控制眉头深皱,如此便能让脸部肌肉怪异的抽动,看起来像是因为错愕与愤怒。“北镇抚司连续办出差错,上面还要把差事交给他们?”这才是他该有的反应。
“恐怕是宫里下了命令,骆大人也没办法。”海镇涛的不悦是真情实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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