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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说:“我问你,如果是你坐在西厂提督的位置上,同时知道了‘崔文升在猎杀福王党’‘宠妃米梦裳的父亲米靖文是福王党’‘米靖文在南京’‘崔元正赶赴南京’,你会怎么做?”
“我当然会派人去南京截住崔元,保护米靖文。他杀其他人可以不管,但只要得了赦免的米靖文不死,米才人就会一直是好孩子。如此,圣驾便无有威胁。皆大欢喜。”曹化淳咽了口唾沫,缓缓地说道。
“现在米靖文死了,刨开后知后觉不论。那要么是没截住,要么是没派人.要么,米靖文干脆就是魏忠贤杀的!”王安咬着牙齿:“要知道,目前只有一份关于米靖文死因的报告。还是魏忠贤自己出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排挤乃至杀掉米才人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曹化淳找到蜡烛,并将之点亮。“而且两方一对峙,事情不就清楚了吗?”
“说的轻巧。崔元在南京可不止杀了一个人。最近这段时间,南北两京死了接近二十个人。你觉得对峙起来,是崔文升指使杀人可信,还是魏忠贤指示杀人可信?要知道,根本就没有旁证,这就是一笔糊涂账。想查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入手。唉!这俩混账东西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在烛火的映照下,王安的脸色更显憔悴。“至于好处,我想到了两种可能性。”
曹化淳没有接话,只默默地给房里的炭盆续了点儿新炭。
“要么是米梦裳盯他盯得太紧,让他觉得束手束脚。”王安先后伸出食指和中指。“要么就是为了争宠。”
“争宠?不是说这件事对崔文升的影响很小吗?”曹化淳问道。
“如果说魏忠贤是为别人争宠呢?”王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
“为别人争宠?谁会因为米才人被抛进冷宫或是被赐死而得宠?她才进宫没多久,能威胁到谁?”曹化淳突然觉得主理二十四衙的庶务简单得就像是儿戏。
“李竺兰。”王安虽然没有亲历宫后苑的小风波,但魏朝在场。“你别忘了,魏忠贤就是从李竺兰的西暖阁里出来的。”
“他们有勾连?”
“不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猜测,信息太少了。”王安摇摇头,并不下对此妄下结论。“目前可以确定的事情只有,魏忠贤想要利用米靖文的死,让主子爷担心米梦裳有‘不乖’的可能,进而将她冷藏乃至赐死。但魏忠贤是利用米靖文已死的事实,还是被动坐视米靖文死,甚至是主动出手杀掉米靖文,都无法证实。至于动机,我倒希望他只是像你一样护主心切。”
王安根本不想参与宫妃之间的斗争,这种事情既麻烦又危险,对他这种走到最高位的太监来说,参与宫妃内斗不仅没有任何好处,还有可能让他晚节不保。但作为大内总管,他又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
“先这样吧,咱们先办差,按主子爷的意思把米梦裳保下来。等东林党的事情消停之后,主子爷肯定会找崔文升问话的。到时候,有些事情就明晰了。”王安站起身,曹化淳立刻为他披上加绒的大氅,然后又去替他开门。
门开风入,吹得烛火更加摇曳。“对了,叫人把东梢间收拾一下。”王安突然说。
“东梢间?哪里的东梢间?”稍微大一点儿的宫殿都有梢间。
“还能是哪里。当然是乾清宫的。”
“主子爷要让米才人搬过去?”讨论这么久,干爹一直在说米梦裳的事情,所以曹化淳便下意识地认为皇上要米梦裳搬过去。
“不是米梦裳。是李芩芳。”王安摇摇头。
“李芩芳”李芩芳太没有存在感了,以至于曹化淳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抚育五殿下的那位?”就算想了起来,曹化淳的第一反应也不是李芩芳本人,而是皇上的儿子。
“对,就是她。”王安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然后说:“不过我也不知道主子爷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心思。东李,西李的说法总不会是无的放矢。预备着也是好的。范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我们只需要先主子爷之忧而忧就可以了。”
“主子爷今天去景阳宫了?”曹化淳到底还是大内常务副总管。
“对。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了。”基于对魏忠贤动机的分析和对皇上最近行为的了解,王安猜测道:“无中宫,闹得凶。主子爷可能是想平衡。要真能平衡,少些吵闹,对咱们来说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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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慈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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